第19节(1 / 3)

银筝把大门关上,回到药铺里间的小院,陆瞳已经换好了衣裳。

衣裳是件半旧的藕灰色素面夹袍,男子款式,是银筝从庙口卖旧衣的妇人手中收的。陆瞳将长发挽成男子发髻,只粗粗用根竹簪绾了,她生得单柔动人,这样男子打扮,越发显得白净标致,一眼就能瞧出女子身份。

银筝摇头笑道:“还得涂涂粉遮掩下才行。”

又胡乱涂了些脂粉,天色已近全黑。银筝见外头店铺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挂上了一抹蓬草,便对陆瞳道:“姑娘,可以走了。”

陆瞳点头,拿起竖在墙角的竹骨伞,同银筝一起出了门。

……

春雨清寒,总似离人低泣。

城南却很热闹。

落月桥下,画船萧鼓,往来不绝。桥栏系着几百盏牛角灯,如点点银珠,将河面照得光耀灿烂。

转过坊口,有一清河街,因地处坊间,一条街全是茶馆酒肆、赌坊花楼,达官显宦、贵游子弟常在此通饮达旦,或是会酒观花。晴夜时有烟火蔽天,处处灯光如昼,一派太平盛景风流。

今夜也是一样。

一辆马车在遇仙楼前停了下来。

从马车上下来个身穿织金云缎夹衣的年轻人,面容如珠玉俊美。他身姿笔挺,并未擎伞,低风细雨中,径自进了酒楼。

遇仙楼中一片热闹。处处酒招绣带,影拂香风。姑娘们身上胭脂香气混着酒香,将这寂寥雨夜暖得再没半点寒意。一楼的花厅里,有梨园子弟在唱《点绛唇》。

倒是十足的温柔乡、富贵场。

俊美青年进了楼里,有红妆丽人见他锦衣华服,仪容出众,遂袅袅盈盈地朝这头走来,伸手欲来挽这青年的手,却被身侧好友拉了一把,听得小声提醒:“莫去。”

丽人一怔,迟疑间,眼前人已经与自己错身而过,余光并未多看自己一眼。

她咬了咬唇,正不甘着,陡然又见那年轻人径自进了楼上的雅座,不由得脸色变了变。

楼上……是贵客才能去的地方。

她忙挽了好友的胳膊,急急地掉头而去。

楼上雅座里,暖玉梅花香炉里燃着沉月香。

香气馥郁,将月色云纱帐也熏得多了几分雅气。

房间布置得很清雅,矮几前,摆着副绿玉翠竹盆景。菊瓣翡翠茶盅里是新鲜的云雾茶,新摘荔枝盛在宝蓝珐琅彩果盘中,鲜艳得恰到好处。

年轻人姿态闲散,靠窗坐着,顺手撩开窗前竹帘。

从此处看去,整条清河街灯景尽收眼底。夜雨霖霖,在灯笼下碎成晕黄寒丝,一隙晕黄溜进来,将青年五官衬得越发精致夺目。

他漫不经心地侧首,看着看着,目光突然顿住。

夜深微雨,檐下宫灯似明似暗,对街热闹门坊前,有两人正在收伞。其中一人束着发髻,眉眼被灯火模糊得不甚真切,只余一双瞳眸幽深,似长夜泛着薄薄的寒。

裴云暎眉梢一动。

陆瞳?

这人眉眼间,竟很似上次在宝香楼下遇到的那个陆大夫。

他望着灯下人,心中有些异样。

裴云暎对陆瞳印象很深。

因他办差,难免遇到刀剑无眼的危急时刻,见过的女子亦不在少处。唯有那个陆瞳,与别的女子格外不同。

她生得很美丽,眼如秋水鬓如云,弱柳扶风,不胜怯弱,看似一阵风都能将其摧折的娇花一朵,下手却比谁都狠毒。

裴云暎见过吕大山的脸,整个脸颊利痕深可见骨,没猜错的话,当时的陆瞳,是冲着吕大山眼睛去的。

她原本想要刺瞎吕大山的眼睛。

裴云暎垂下眼帘。

寻常女子被挟持,第一个反应不会是用绒花刺瞎刺客的眼睛。

寻常女子的花簪也不会锐如刀峰。

那三根银针哪里是花钗,分明是暗器。

胭脂铺里甜香弥漫,一大扇屏风前,芙蓉开得烂漫夺目。女子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,一如她被吕大山从挟持到脱身,从头至尾,未见半分失措——

身侧有人唤他:“红曼见过世子殿下。”

裴云暎收回思绪,看向来人。

是个梳着双环望仙髻的年轻女子,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衬得她肌色如雪,她亦生了张风情万种的脸,光是站着,也是芳菲妩媚。

遇仙楼的红曼姑娘,姣丽蛊媚,群芳难逐。多少王孙公子为搏美人一笑豪掷千金。如今美人站在屋内,对着坐着饮茶的年轻人,神情是旁人罕见的恭谨,似乎含着一丝隐隐的畏惧。

红曼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,往前走了两步,呈给裴云暎,低声道:“王爷已派手下去定州寻人,军马监一案,如今右相插手,不便行动,王爷请世子静观其变。”

裴云暎“嗯”了一声,伸手将书信接过。

红曼退到一边,恭敬的垂首等待。

裴云暎很快看完信,将信纸置于灯前烧毁,又端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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